2021年4月17日

影視業現在是「向上提升」或「向下沉淪」?從我的朋友被資遣開始談起....

 

2012 年 我寫過這篇文章: Film, Life and Stingray: 2002~2012 底片轉數位的關鍵十年 (stingraylien.blogspot.com) ,那時是一個影視產業處在一個巨大的底片轉數位的時代,我在電影系的時候還上過底片的課程,台灣柯達的經理還在課堂中告訴我們各項底片型號的不同。 2008 年 9 月上市的 Canon 5DII 打破了這一切,它算是一個影視產業的經典機種,大家買相機就可以拍攝 FULL HD 的影片,一時蔚為風潮。

今年是 2021 年,距離我先前那篇文章也已經九年了。影視產業是「更好」還是「更壞」呢?我徵得我朋友的同意,從他被影視器材代理商「資遣」開始,談談我對影視產業現在的觀察。

朋友原先在一家影視設備器材公司擔任業務工作,應該有十年了吧?他主要銷售的器材是「專業」影視設備,那是電視台、學校、或是專業影視製作公司才會採購的,這裡面有些小小限制:電視台通常有品牌喜好,有些台喜歡買 P 牌攝影機,有些台喜歡買 S 牌攝影機,然後就逕渭分明,後續產生不一樣的採購結果。學校或公家機關就是使用競標或是報價的模式買設備,搶得到才有;而影視製作公司就我所知道的「有開新案子」才會買新設備,但大部分都是用租的。如果是用買的,等到拍完後再用二手價把設備賣到市場去。

重點來了:朋友每月要扛的營業額是 300萬。

300 萬!每個月!若面向市場而言,過去曾經有過壹週刊、壹電視開台時候豪氣買設備的紀錄,現在哪裡有公司一次購買100 萬的設備?可是對器材代理商而言,這卻是不得不為的事情:三百萬營業額若利潤為 10%,三十萬,裡面就包括業務底薪、績效獎金、還有公司營運成本之類,這每月大概需要「好幾個三百萬」才能讓公司持續運作。

再來,就要提到目前市場的狀態了:輕便的設備,以及網紅,改變了這一切。市場上目前最多的需求是三到五分鐘的影片徵求 "攝影師 +剪接師" (又稱片師),兩個職位同一個人。只要會軟體的操作,大概都不成問題了,但就是單價很低,要求快速上片。他們使用的攝影機都是屬 "消費型"的攝影器材,甚至拿手機拍片佔了大部分,誰還會去採購那種在車上佔一個位子的攝影機?

有大量需求的企業與政府單位也推波助瀾,紛紛找網紅代言。認真說,知名網紅代言的價格都有超過新台幣一百萬,可是支出的成本卻遠低於此,政府單位與企業在乎的是「有效果就好」,他們也都知道現在是「低製作成本,高眼球吸引力」...

咦,台灣不是出現很多 OTT 平台嗎? Netflix,  KKTV、Line TV,Catchplay... 但各位仔細注意看,OTT 上面的外片,在目視之下我相信佔有 70% ,而剩下的 30% 國片當中,很多又是重複投放不同的平台...

所以結論是:會採購影視器材且更新的中型影視製作公司倒掉一大片,大型電視台、製片公司的器材用租的就好,而網紅出現取代了精美的公司簡介,精美的產品廣告,只要吸引眼球注意,用甚麼器材拍攝真的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。以此推論,影視產業出現 "M 型化" 的現象,只有前面(支出龐大)與後面(支出非常低)這兩種,這跟Canon, Nikon,Sony 賣不動中低階相機是一樣的道理。

就我朋友所言,他的職位被裁之後,並沒有補人。影視器材的市場銷售額的確是在萎縮的狀態。

所以,各位影視業的朋友,你上次買攝影器材,是什麼時候的事情?



2021年4月10日

我的祖先是...浙江寧波人?!

 

今年四月四號祭祖時,我們連氏宗親長輩拿出新的證據:我們祖先來自浙江寧波,這完全震撼了長期以客家人自居的我。

據說這是一張收藏了五十年的紙,是五十年前的調查。考究一下:五十年前沒有電腦,那時候如何印刷?滾輪油印?所以看起來,這上面的字都是由線條組成的,談不上美觀。我二十五歲以前我名叫「尚文」,當時候海叔還沒結婚,所以這張紙是有可信度的。

我的老家算是桃園新屋區,我的父母親是兩隔壁村的青梅竹馬(據說是搭公車一起上學認識的喔),那個地方都是講客家話,我從小就是在說海陸客家話的環境下長大。我的母親姓葉,而葉氏一直有整理族譜的習慣,族譜大概有六法全書那麼厚。也因此外公都知道他的祖先來自「廣東省海豐縣、陸豐縣」,當開放大陸觀光探親時,外公還真的去過一回,與說著相同客家話的「海陸宗親」相談甚歡。

而我父親這邊,就不是這麼容易辨識了。在客家文化研究當中,的確是有「住進客家庄,變成客家人」這樣的文化轉變;然後我知道我們祖先是從台南上來。目前是有個「桃竹苗連氏宗親會」,會內都是說客家話,這也證明了這樣的文化轉變。

那麼,我們跟連戰家是同一個系譜嗎?完全不是。連震東的父親連橫(連戰的祖父)出身是福建漳州,台南地區的連姓應該都跟連戰家族有關。

另一個連氏大約群聚在九份、基隆、瑞芳一帶。不確定各位是否記得,作家吳念真先生的父親姓連,是因為吳念真的父親入贅,所以長子改姓吳。以上大概就是連氏在台灣分布的情況了。

我的祖先是浙江人,那麼祖先一開始到台灣的時候,他當然也是一個外省人,說著台南人不懂的浙江寧波話。在這張族譜裡面,沒有年代,也沒有我們搬到桃竹苗區的時間點。我比較好奇的是,祖先是否有在台南學閩南語?是哪一代開始學客家話,然後使得我現在認知我是客家人?

對了,我的奶奶也姓葉,我奶奶的弟弟因為八七水災之故,搬到花蓮玉里開墾。那又是另外一個客家人島內移民的故事了。








2021年4月2日

1981 莫瑞颱風下的返家記

 

小學時候的暑假,我會回桃園的外公外婆家去進行「打工假期」。我其實是外公外婆的 "長外孫",是我自己喜歡去的。暑假在鄉下,過著非常規律的生活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我會跟外公去田裡面撿番薯,若阿兵哥來幫忙割稻,我會幫忙挑竹簍到田間給阿兵哥享用點心-這不是本文的重點,我想提的是一次驚心動魄的返家記。

那應該是十二歲的暑假,是該銜接國中了吧?總之在那個暑假,我需要提前結束在外公外婆家的假期,提早回永和的家。而那時颱風警報已經發布了,也許是外公外婆也擔心颱風過境也對我的課業造成影響,所以就決定由當時候在醫院實習的舅舅帶我回台北去。

從傍晚出發,回台北的一路上風雨漸漸變大,到台北的時候已經有明顯的災情了:有些地方停電,那時候沒有手機網路,舅舅試圖打公用電話到我家問永和的狀況,也都是斷線的狀態。十二歲算是個「小大人」的狀態,會自己搭公車。舅舅跟我一起等到公車來,他目送我上公車,然後他要回他自己實習的醫院去。

公車路線還有車在跑,永和地區應該 OK 吧?其實不然。公車的起點是台北火車站,終點是中和南勢角裡面。連公車司機也想像不到,他可以把車開出來,卻開不回去了,公車只能開到「中興新村」站,擋在我們面前的,是一片汪洋。

「公車過不去了。」司機阿伯只說了這句話。但我現在才想問,公車回不了場站,那公車跟司機阿伯要去哪裡?

好的,所有乘客在「中興新村」站下車(其實也沒幾位),我家的站牌其實只是下一站「中興二村」,走沒幾步路,開始涉水了。積水慢慢地升高到小腿,到大腿。保麗龍、洋娃娃在我旁邊漂過,我還記得積水髒臭的味道。

問題是,十二歲的我,還不會游泳阿....

水已經淹到腰了,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阿....

雨勢已經小了,積水沒有退,我一個人站在水深及腰的馬路中央,望著漂流的臉盆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全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,撐傘也沒有用。

我不知道我在這馬路中央站了多久,總算來了一艘消防隊救生艇。攀翻過艇緣,一身狼狽地,兩位消防隊叔叔要送我回家。在我那個年代,永和智光里因為瓦瑤溝的關係,非常容易淹水,但因為我家在公寓二樓,真正的受災戶總是別人。而這次,我是真的遇上了。

兩位叔叔划著充氣橡皮艇,兩旁是巷弄,浮出水面的是車頂,漂流物應有盡有,這區已經停電了。剩下兩位叔叔頭頂安全帽上面的燈,二樓以上住戶微弱的蠟燭光,現在想起來還有些許末世的荒涼感。

我家的公寓梯到了,公寓梯當下反倒像是一座座的碼頭。我從橡皮艇起身,抓住樓梯扶手,踏上已經淹水四五階高的樓梯,重返踏實的陸地。向兩位叔叔謝別後,橡皮艇離開了碼頭,我的視線所及又是一片漆黑,只聽得到浮動的水聲。

再往上走十五階,就到家了。突然心情非常激動,這短短的距離不到一公里,對十二歲的我而言卻有一世紀這麼長久,看不到盡頭這麼長久。我敲了敲家門,爸媽開門的那一霎那,我嚎啕大哭了起來。我得救了!我得救了!我跟家人團聚了!我不會再與家人分開了!

後來想想,這個經驗在我生命中其實是重要的。我能夠更有同情心或同理心去體會災民的感受,知道那種椎心之痛。

今天是因為鐵路局事故的關係,想起了這件事情,與大家分享。